第119章 灯火阑珊处(2)-《荣耀失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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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挂断后没多想,直接让人往程屿卡里打了一笔钱。

    数额不算夸张,但足够他换个更像样的住处,至少不用把自己塞进那样一间潮冷的盒子里。

    第二天,钱原封不动退回来。

    备注短得刺眼:别这样。

    陆峥盯着那三个字,心里竟有一瞬间的别扭,原来曾经习惯用钱把事情按平的人,已经不复存在了。

    竟跟顾朝朝有点像。

    只不过,顾朝暄是为了自己不被拖回旧的秩序;程屿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秩序的附属品。

    一个是把自尊当作护身符;一个是把自尊当作赎罪的凭据。

    可归根结底,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,在现实面前,把那口“我还是我”的气,死死咬住。

    想到这儿,陆峥下意识深吸了一口烟。

    烟气从喉咙一路压进胸腔,带来一点短促的刺痛。他缓慢吐出,声音比刚才更低,却更直接:“值吗?”

    程屿终于侧过脸看他。

    “你问哪件?”他反问,语气很轻。

    陆峥没有闪躲:“跑去意大利,跟家里掰成这样。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这套被准备给别人的房子,“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。”

    程屿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陆峥,你没有一刻为了顾朝暄放弃一切的想法吗?”

    陆峥呼吸一滞。

    他指间的烟停在半空,烟头那点红亮了一下,又暗下去。

    窗外高架的车灯一串串滑过,玻璃上映出他短暂的失态。

    程屿没催他答。

    他只看着陆峥:“你有。并且这个念头——不是一次,对吧?你在很多个夜里都想过。想过把那套你熟得不能再熟的秩序扔掉,想过带她走,想过只要你点头,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。”

    陆峥没说话。

    沉默就是默认。

    “坦白说,我以前真觉得你挺傻的。”

    “顾朝暄有什么好?”程屿偏了偏头,语气带点当年的轻慢,“你活到这个位置,什么没见过?什么样的姑娘不往你身边靠?你偏偏把自己收得跟一口井似的;你为她布局,替她把路上那些坑一个个绕开,现在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被你在背后按平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前以为我不会变成你,也不会变成秦湛予那种人。我以为我能潇洒,能抽身,能把感情当成一段可控的插曲,不合适就结束,难看就翻篇。”

    他抬眼看陆峥,眼神清亮得有点刺人。

    “可后来我发现不行。”他轻轻嗤了一声,嘲自己,“一想到那个人要彻底脱离我的世界,想到以后她的日常、她的未来、她的每一个‘我很好’都跟你没关系了。你连问一句都显得多余。我就感觉……胸口被人一下掏空。空得发冷,空得你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。”

    “不甘也好,占有欲也好,或者就是我那点自尊在作祟,反正那一刻我知道,我做不到不在意一样转身。”

    陆峥没有再说。

    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,手指在玻璃边沿停了半秒。

    程屿也没再继续逼问。

    他转身去厨房,开了那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柜。

    柜门拉开时发出很轻的一声“嗒”。

    里面的酒不算多,几瓶威士忌,一瓶白兰地,还有两只放得很靠里的玻璃杯。

    “喝点?”程屿把杯子搁到吧台上,语气随意,“你不是也没打算今晚回去。”

    陆峥抬眼看他一瞬,没拒绝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酒倒进杯子里,琥珀色晃了两下,撞到玻璃壁上。

    程屿没加冰,故意要让那股辣直接把人从胸口烧到喉咙。

    第一口下去,陆峥喉结滚动,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随即松开。

    他很久没这样喝过了……不是饭局上那种把酒当工具的喝法,是你真的不想再端着的时候,才会允许自己把理智放松一点。

    程屿倚在吧台边,盯着杯沿的反光看了会儿,忽然笑了一声:“你记不记得,上一次我们在这儿喝酒,还是你被陆家人抬走那回。”

    陆峥的手顿了一下,杯子停在半空。

    当然记得。

    那天也是冬天,风比今天还硬。

    顾家出事后,顾朝暄被秦湛予“捡”回去,他那时候找了她整整一夜,让她跟他回去,她却说:“我跟我男朋友待在一起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   那一瞬间陆峥甚至没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声音。

    只觉得胸口猛地塌了一块,塌得很安静,却把他整个人都掏空。

    他一直以为自己最懂她:她的骄傲,她的倔,她对安全感的渴望。

    他以为只要他在,她再怎么失控也会回到他手心里。

    可她没有。

    她把自己的手,从他手心里抽走,递给了别人。

    那晚他走得很体面,至少在她面前维持了体面。

    下楼时风像刀子,刮得眼眶发涩,他却连抬手揉一下都觉得可笑。

    后来是程屿接的他,把他带到这套房子里,开灯,倒酒,什么都没问,只把杯子推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程屿说:“喝吧。”

    喝到后半夜,陆峥终于醉得站不稳,手机里全是陆家人打来的电话。

    他不接,程屿也不劝。

    直到天快亮,门铃被按得刺耳,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来,面无表情地把他架走……像把一件失控的麻烦物品,从不该出现的地方搬回原位。

    “……记得。”陆峥把杯子放下,声音发哑,“没什么好记不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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